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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月徘徊逝，繁星清冷闻。悄从春暮说离分。等却隔年心事，一现为逢君。
文字/柯儿
若只如初见
疼，是诺儿唯一的感觉,就要死了吗？细长的眸子凝视着湛蓝苍穹，心中哀叹，终究还是无法逃脱早已注定的命运，由狐化人又谈何容易。可笑的是佛说众生平等，又平等在何处？幽幽上苍从未怜过小狐，六道轮回终究还是畜命最贱。耳际传来猎人与买者讨价之声，回荡在脑际犹如催命之符。止不住的颤栗，点点晶莹划过眼婕，模糊了来往的人群。
一身破旧僧衣的少年和尚，眯着眸子，注视着被猎人悬在竹竿上的诺儿，微凉的指尖抹去了氤氲在它眼角的泪，却不知他与她的命运就此交集。把受了伤的诺儿小心翼翼的裹进怀中，心下不由的忐忑，用师傅的香油钱换了小狐的一条性命，回去定是免不了责罚，大慈咒怕是要写上百十遍了。不过瞥见怀中探出的小脑袋不由的一笑，又觉得一切都值得的。拢了拢怀里的小家伙，开始了归程。
山路蜿蜒，曲曲折折的向山上攀升，随处可见高大的松柏，林荫之下到处开着不知名的花朵，随风摇曳，传来阵阵的淡香。诺儿好奇的打量着这一切，耳际传来咚咚咚的心跳声，让她有着莫名的安全感，在他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懒懒的打量着这个年少的和尚，眉目清秀，唇边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纹，看起来并未担心师傅的责罚。诺儿歪着小脑袋不停的胡思乱想，直至悠扬的钟声在耳际响起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寺院之中。
那映在绿树丛中的寺院，高大的松柏，青灰色的屋脊，色彩斑斓的浮雕，全都沐浴在晨曦之中，与远处重峦叠嶂的山峰一同笼罩在浩渺的苍穹之下。阵阵钟磐之声悠扬，惊起了栖息在林间不知名的飞鸟。清晨的雾色缭绕在花草树木之间，把寺院装点的分外沉寂肃穆。大殿之上供奉着多尊菩萨，九鼎之中香烟袅袅。诺儿身处其中，心下竟生出了莫名的宁静。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在大殿之中敲着木鱼，念着佛经，回首瞥见他怀中的诺儿，也只是轻轻一叹，呢喃着“万事自有因果，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眉宇间一颗鲜红的朱砂，慑人心魄。
诺儿，自此以后便一直在寺院中养伤，余月后已然回复如初，却仍然不舍离去。原因无它，大抵上还是舍不下救了它性命的和尚——了尘。诺儿喜欢赖在他身边的感觉，不去想为什么只是知道自己无限的眷恋。山中无岁月，寒来暑往，已是几度春秋。诺儿几乎忘记了自己只是一只雪狐，自有自己要渡的劫。
夜里，狂风施虐。窗外的那片竹林在风雨中狂颠，一道刺眼的闪电撕破了死寂的苍穹，轰鸣之声由远而近逐渐传来惊醒了睡熟的诺儿。惶恐的张大眸子，恍然间忆起又是一劫了。慌忙的奔向门外，又恋恋不舍的回头凝视床上的了尘，此一别怕是再也无相见之期了。
逃，拼命的奔跑，一刻也不敢松懈，哪怕只是片刻的停留便会就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诺儿不停的嘶吼，难道只因为自己是狐吗？难道自己想幻化人形，真的有违天道吗？不是说众生平等吗？为什么不肯给它一个机会？为什么？为什么?
屋内的了尘在诺儿窜出去的那一刻就醒来了，看着它拼命的奔跑，只能在后面紧紧的追赶，看见诡异的闪电不停的朝着它劈下，心中不由得焦急万分。几年的朝夕相处，他早已分不清诺儿究竟是狐，是人。他只知道此时此刻诺儿需要他，正如初见，诺儿需要一个可以躲避的港湾。
脚下一个趔趄诺儿匍匐在地，雪白的皮毛沾染了泥泞，放弃了徒劳的挣扎，紧闭双目等待着命运的洗礼。巨响过后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颤抖的张开眸子，发现自己正被了尘紧紧的护在怀里，而他，已经紧紧的闭上了眸子。诺儿慌张的用粉红的舌舔着他的脸，试图唤醒他，只是一切都只是徒劳。雨仍在风中飘摇，冰冷蔓延，湘妃竹上泪迹斑斑。
呜咽声中，它缓缓化身为人。一袭白衣，体态芊芊，如漆般的长发凌乱的散落于身后，盈盈秋眸中蕴含着无尽的苦楚。伸出微颤的指抚着他的眉，他的唇，那熟悉的怀抱，却再也不到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为什么你要这样的傻？我也只是一只狐啊，你这样做到底值还是不值？”诺儿不停的呢喃着似在问他，也似在问自己。却没有人会给她答案，雨仍然无情的飘洒，拼命的宣泄着自己的悲哀。
一把竹伞遮挡了冰冷的雨丝，泪眼朦胧中看见那寺院里的老和尚就站在他们身旁，神色若常，竟不见丝毫悲楚。“佛度有缘人，你既已被渡，又为何流连不去？”他问着她。宽大的僧袍用力一挥，怀中的了尘已成一座孤冢。“缘来则聚，缘去则散，又何必苦苦留恋。”他呢喃着走开，一如他静悄悄的来，细雨朦胧，山路蜿蜒，竟无半点泥泞沾染僧袍。
泪眼望孤冢，诺儿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我，狐妖诺儿在此起誓，生生世世永随君旁。”幽幽黄土掩了千古岁月，而有些情事却只有风月记得。
谁人听丝竹，情人弄箜篌
临江的茶楼之上，三三俩俩的客人聚在一起谈论着各种话题。浪子无心靠在窗旁看着长街之上行人匆匆，百无廖懒的晃着手中的茶杯。若有似无的笛声透过尘世的喧嚣，徐徐传来。一曲丝竹之声悠扬，如歌如泣，似有万般柔情参杂其中，随韵律传递到血脉百转千回，缠绵悱恻，让人不由得沉醉其中。
耳边传来众人的喝彩之声，浪子无心才从恍惚间回归现实之中。只见一白衣女子，莲步轻移，袅袅娜娜，若风中拂柳般款款而来。眼如弯月，笑意绯然，胭脂薄施，峨眉淡扫，清丽的眉眼中隐有光华流转，芊芊细指之中握有一只白玉长笛，方才那首天簌之声想必定是出自她之手。
没有女子该有的矜持，她不请自坐，盈盈秋眸注视着浪子，仿若要看透灵魂深处。口中呢喃着，“终于还是寻到你了。”语未休已是潸然泪下，欲语还休，欲诉还敛，分外惹人怜爱，也只是瞬间便虏获了浪子的心。那双明眸似曾相识，只是究竟在哪里见过呢？是前世？亦或是黄粱梦里？
自此以后江湖上少了一则关于浪子的传奇，临江之畔倒是多了一间茅屋，住着一对神仙般的眷侣，男耕女织，只羡鸳鸯不羡仙。她浅笑花生颊，对镜理云鬓，胭脂薄施，盈盈一笑已是魅惑了众生。浪子无心不由得看的痴了，拥着娇妻纤细的腰肢，在颊边烙下一吻，“今生得妻若此，夫复何求。”窗外景色朦胧，雨往南潲，燕躲屋檐下，成双依。正如一室春色，意正浓。
只是可惜一日为浪子终究还是江湖客，自有你逃不开的宿命。诺儿手中的绣花针刺破了指尖，鲜红的色调在指尖开的姿态妖娆，心有所感，方才忆起无心已经出去很久了。抛开手中的针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蜿蜒小路的尽头，她看见浪子静静的躺在那里，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那一袭白衣，不远处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倒地毙命。
诺儿，用力的拥着他冰冷的身体，仿若又梦回千年，他为她不惜以身相抵，仿若又回到初时，与他相知，与他相惜。那份朝朝暮暮的缱绻情事，诉不尽的相思，只是可惜好梦向来容易醒，尽管她敛去了浑身的妖气，以避天谴，却也错过了保护他的最佳时机。前世的了尘，诺儿只是小狐救不了他的性命，而此时她是妖，千年的妖，自有救他办法。
狐有九尾便可倒转时空，诺儿一手捏决，手挽莲花，身上白衣无风自动，霎那间时光回转，她看见浪子与人对决，已成两败俱伤之势，一个转身切入两人之间，夺下浪子手中的兵器迎上了敌人刺来的剑。看着利剑穿透自己的胸膛，她笑的无怨无悔。耳边传来浪子焦急的呼唤，声声入耳。他拥着她，泪滴滴滴落在诺儿的唇角，让诺儿尝到了一丝涩涩的味道，原来这就是爱，苦涩中带着那一丝丝的甜。
诺儿，伸出颤抖的手指，抚摸着他俊美的脸庞，似要将他铭记于灵魂深处。“自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诺儿，用千年等待换此一世相守，已是无憾。”柔荑颓然跌落，留下的也只是一抹怅然。浪子无心甚至还来不及紧拥她，诺儿的身躯已化为点点晶莹消散在花草树木之间，而在那些点滴晶莹中浪子无心看见了前世今生。“诺儿，你又为何如此之傻？”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已是近黄昏。古道之上，浪子一肩斜阳，朝着自己最终的归宿缓缓走去。山路蜿蜒，习习的夜风中传来阵阵悠扬的钟声，大殿之上一老僧静静的盘膝而坐，眉宇间鲜红色的朱砂慑人心魄。浪子屈膝跪倒在地，“师傅，孽徒了尘回来了……”
尾声
次日皇家喜得长公主，赐名为诺儿，大赦天下。而那座古寺之中多了一个少年和尚，名唤了尘。清晨，雾色缭绕，悠扬的钟声惊起了栖息在林间的飞鸟。
佛渡有缘人，相逢自是缘，缘来则聚，缘尽则散，又何必过于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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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6 23:08: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