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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1 19:35:24 | 查看: 413| 回复: 0
五、也许我想,给你个家

18

让时间忘记我,让季节忘记我,让思念忽略这一切。我汹涌或者平和的情绪,如水如梦。当人即使在梦中,仍不知幸福的所在,那才是最深的悲伤。一路的荒野,我们万水千山。

这是《花田半亩》中的句子,这是我挚爱亲人最喜欢的一段文字之一,而我也深爱着,因为我在我的梦中找到了幸福。

我幸福,真的幸福,因为梦里我捡起了无畏悲伤的幸福间隙。

一路的荒野,我和她万水千山。

万水千山不复当年,回首看我们来时的路,在蔓草芜原上一片阳光。

时间,季节,思念。在梦境之中,只是一种寻常吧。

平凡人的生活,悲喜交加,我们叹一叹自己,再叹一叹忙碌在世界任何角落的他人,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总散落着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再者是不同的思想和不同的情感。

青春,不改初衷,是向往的美好,还是随遇而安的现实?

悟不够,猜不透,寻不到结果,说不清,表不明,找不到缘由。

只因青春,是一个需要我们一直走下去的过程。

19

夜晚,霓虹交错在医院外林立的建筑群里。纷纷扰扰的生活在繁荣的市场经济下逐渐加速了。
我坐在思黎的病床边,静静地陪着她。
此时的回忆,是大二那年的六月中旬。经过几次化疗,医生说只要癌细胞不扩散,还是有一定的几率治好的。
她安详的躺在床上,木木的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眼睛不快不慢的眨了几下。
我握着她的手,掌心的地方被捂出汗来。我注视着她,她的面容显得很憔悴,眼神中透着一种安详的空洞,空的能容纳所有的悲伤。只是脸上并没有显露出来。眼角隆起显得很疲惫,惨白的嘴唇微微泛着血色。我讨厌这样的颜色,因为这是病态的。
一阵风起,病房的窗帘被卷起。携着外面有些清凉的空气渗进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里稀释,没有以前那么浓了。窗户外的天,在黑夜中闪过几道闪电,轰隆隆的撕裂着黑暗。我记得那是那年梅雨期的第一场雨。
她斜着眼看我,软绵绵的语气里夹着虚弱,说:“小雨,要下雨了。”
嗯,是的。怎么了?”
我很想看看外面的雨。”
“为什么有这样的念头啊?”
“因为——因为我不知道我还能看见多少次了。”
“傻瓜,想什么呢?这样的雨我们可以看一辈子的。”
“不可能的,我知道我的身体。”
话语没有继续,可是彼此的心情突然沉重了许多,也许被莫名的失去占据着心房了吧。
雨,在风停后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几道闪电急促的撕裂着黑夜,黑幕下的云如潮水般翻涌着。霓虹交错的高楼大厦浮游在雨水倾注的世界里,迷蒙了我的视线。
她侧躺着看着窗外的雨,一脸平静,面色苍白。眼神中依旧透着绝望的空洞,孤单而无助。痛由心生,不知道这痛从何时起,从何时去。
半个小时后,雨渐渐的停了,夜的寂静夹着树叶上滴答落地的雨水在耳朵边哒哒作响。
好一片冷漠的寂静,镁光灯下,她依旧安详的躺在病床上。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我微笑,她静静地不快不慢的眨着眼睛。不经意,我的手中参差交互着数根毛发。
我把手背到身后,有些慌张。
她微笑着,语气微弱,安恬的说:“小雨,你不用藏了,我知道这是化疗的症状,我也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我的头发将会掉完。”
我不做声,她有些担心的说:“小雨,如果我的头发有一天掉完了,你还会爱我吗?”
我微笑着:“小傻瓜,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这一辈子挚爱的商思黎。”
她的嘴角泛起笑纹,说:“小雨的嘴还是那么甜,平时没有白爱你。”
我点了她一下鼻子,酸涩的笑了。
我起身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图纸,递到思黎面前。
“思黎,好看吗?”
她看着图纸,微笑,带着病怏怏的语气说:“小雨,这是你画的吗?”
我点头,笃定的说:“思黎,我想给你一个家,属于你我的家。我记得你和我说过想要一个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中所写的那样的家,又想要陶渊明先生诗中所写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样的生活,还想有着月季花田、有着朴树那样风景相衬的优美意境。所以,我画了这幅画,这幅我憧憬的属于你的我的——家!”
她激动地捂住嘴哭了起来,抽泣声在粗细不匀的呼吸中散开。她起身抱住我,钻进了我的怀里。
我静静地抚慰着她,交织着所有的感动、绝望,希望,乐观和悲伤。
十指相扣,我们在彼此的生活中交织着。
梦里的回忆,淡淡的忧伤和感动。
或许,
只有我一个人懂吧。
六、花田,没来得及说再见

19

又见花田,该是一个仓促的结局了。
或许,又不是结局,因为过程,仍就在发展。
其实,我一直希望,在梦中把梦结束,没有曾经悲喜无常的现实。我也希望梦中不是悲伤的回忆,而是我幻想的美好结局。
青春好似是玻璃幕墙上倒映的云彩,在变幻无常中顺其自然。风的眷恋是带着它一直呈白色的水汽浮在天空,亦或是生厌的把它们堆积到一起化雨落地。惨淡的现实,或苍白,或斑斓,或明朗,或灰暗。一生,终究是明不白不了的命运。
换一种生活,生活的自由。一如《花田》珍爱了悲伤,珍惜着生命一般,从容、乐观、坚强。
引一句花田中的话:病中的时光,简单而慵散地过。许多的等待,已堆砌成坚硬无形的一面墙,洁白的墙。
自此在《花田半亩》中,你我又见属于你我的花田。
20

回忆平静的展开。
“思黎,醒醒。”
她微睁开惺忪的睡眼,揉了揉眼睛。
“小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啊?”
我笑眯眯的说:“当然是放心不下我的老婆大人呗。”
她抱住我的头,于是把我的头轻轻地往下压,干褶的嘴唇亲吻着我的侧脸。
我咧开嘴笑了:“傻丫头,今天咱们回家去。”
她显得有些突兀,又有些惊愕的看着我。因为她知道,像她这样的病人,一般医院是不给外出的,总会是在普通病房和重症监护室里徘徊。
我恳求了负责治疗思黎的主治医师很久,才答应她回家看一看的。
此时,已是仲夏,梅雨的时令已经过去。
她也已经卧病一个多月了,每天都要忍受着身体和心灵上的痛。我清楚地记得她有时候半夜从睡梦中惊醒的样子,清楚的记得化疗过程中不能吃不能喝的过程,清楚的记得她病情恶化时呕出血的痛楚,还清楚的记得我仍旧无法接受这一事实的低迷。
我托着思黎的身子,她颤抖着身子穿上衣服,吃力的从床上下来站立在地上。旁边的空调呼呼的吹出冷气。她哆嗦着身体,我急忙从床头柜上拿起遥控器关掉空调。
她慢慢地踱着步子,有些惊喜了。
“小雨,好久没走路了。现在都有点生疏了。”她语气轻微,有些勉强的说。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便再也无力去提起喜悦了,心里只留下了酸涩。
我收拾好该带的东西,便动身回到了家。
到家的时候,已近黄昏。家乡,依旧美丽。到村口的时候,邻居们都堵在了村口来接我们。只觉有些受宠若惊了。
长辈们关心的问着撕裂身体状况,那些质朴和温暖,仿佛融化了心底结冻的悲痛,顿时觉得很有力量。
我看着一旁的思黎,她幸福的哭了,眼泪像温暖的泉流出温暖。
我扶着她走进家门,凤姨正收拾着给思黎睡得床铺。凤姨小心翼翼的扶着思黎躺下。凤姨一脸从容,让我觉得安心。
“小雨,你先回家吧。我照顾黎儿就行了,晚些时候你再来看她。”
“嗯。”我看着思黎,她虚弱的面容浮现着微笑。“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地躺在床上。”
她笃定的点头,我给她盖好胸前的毯子,只身离开了房间。
走到门外,西边的落霞从屋子后面的叶隙星星点点的铺在院子里,如同宝石般美丽。风轻悠悠的抚摆着树上的叶子,夕阳如数家珍的数着墙上的砖石。
我希望时光可以过得慢一点,那样我可以珍爱这份美丽长一点。
无限惆怅,浅笑安然。
不过,幸福,从未离开。
21

刚吃完晚饭,我便急匆匆的往思黎家走去,手里还拿着父亲亲手煲的土鸡汤。
我走进房间里,只见凤姨靠在墙上轻声的抽泣着,思黎安静的躺在床上。
我着急的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看着思黎,又看了看床头柜边的垃圾桶,脸面放着被血渍染得鲜红的卫生纸。
“凤姨,思黎又呕血了吗?”我哽咽的问。
凤姨没有应我,只是在一旁吞着酸涩苦痛五味杂陈的泪水。
床上的思黎,微笑的看着我说:“小雨,没事的。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我蹲在床边,握着思黎的手对她说:“傻丫头,你还真的很乐观。”
她凝视着凤姨,眼神中仿佛倾注了数不尽的期许和安慰,说:“妈,我没事的,你看我吐过之后不是好好地么,而且吐完了觉得好舒服。”
“笨丫子,你怎么那么会安慰人。傻不啦叽的哦。”凤姨边说边擦掉眼泪。
“傻人有傻福啊。”思黎语气微弱,有些调皮的说。
不禁我和凤姨带着痛笑了,笑这番乐观坚强,笑这番从容伟大。
我端起手里的鸡汤,说:“晚上还没吃吧?这是我爸亲手煲的鸡汤,思黎来喝一点吧。”
凤姨将思黎缓缓地扶起靠在床上,她温润着眼睛里的泪水憋在眼角不让它流出来。
端起汤,吹了吹,轻轻的送到她的嘴边,她微笑着喝下,满脸洋溢的是感动。
夜幕渐渐的降下,凤姨拿了盘蚊香点上,熏烟在屋子里散开,淡淡的散发着香味。
思黎喝完汤后,缓缓地躺下,安恬的睡着。
我陪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小风扇伫立在床头柜上吹出温凉的风。屋子里一片平静,涂上一层腻子的土墙显现沧桑的模样,昏黄的白炽灯在飞蛾的萦绕下忽明忽暗的洒下寂静的光微红残挂的窗外,暑气无声无息的渗进来,热的让人难受。
我多出门外,凤姨静静地守着思黎。
在我的记忆之中,大多都是无奈的,无奈的人,无奈的事,无奈的命运,无奈的时空。一切都在变化着,或轻微,或巨大,唯独幸福和悲伤一直在。一半幸福,一半悲伤。
夜半的时候,思黎难受的醒来。而我正坐在院子里发着呆,无眠。因为什么发呆,或许谁也不能体会当时的心情,现在的我也无从体会。
她走出门外,看着我却又傻傻的笑,温暖而又柔和。
我心里忽然有些担心,蹑手蹑脚的站了起来,慌张的说:“你怎么起来了?”
她温和的坐在门槛上,仿佛淡淡的笑了,只是沉寂的初夜里,黑暗遮住了她的面容。
“睡着好累。”她语气轻微,淡淡的说。
本来,我想带她去花田中看一看,但是思黎的身子却不似从前,虽然化疗过后有所好转,可我还是担心她的身子撑不住。可……
“小雨。”
“嗯。”
“你能……带我去看看花田吗?”她顿了一下说出,仿佛自己也知道她这样的身体是不会允许她去的。
花田其实离家里并不远,可是这般虚弱的她却经不起这番折腾。我也很想带她去看,去看那个属于我和她的心灵净土,那个我把幻想之家营造成现实之家的地方。
夜,悄悄袭来隆重的黑暗,就像泛着滚热发酵的墨池,散发着恶心生厌的味道,把四围的光亮染得面目前非。
夜莺凄惨的叫,她背着从屋子里透着的昏黄的白炽灯光亮。我依旧不能看清她的面容。
沉寂许久的我,依旧沉寂,不知如何说起。
或担忧却又欣喜着。
22

我终于开口:“思黎,你真的想去?”
她斜过脸庞,让我看清她的侧脸。明眸善睐的她透着一股渴望,可是有哀怨自己毫无气力。
“嗯。”语气轻微,温和的应道。
“那好,让我背着你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来的。”
“你就让我背吧,背着我的媳妇。”
她清凌凌的笑,泪水轻轻地在眼角打着转。微弱的灯光下给了她一个带着感动和耽美的特写。
我轻轻的将她架在肩上,她有点不太适应的在我的背上蹭了几下。
不知在什么时候,未满的上弦月挂在了天空。素洁的月终于给夜带来了一丝惊喜。
走在路上,月下的影子映衬着移动的我和她。寂静的小村落里,只余下忠实的狗叫声,林子里惨淡的夜鸦嘶鸣声,池塘边喧闹的哇叫声。剩下的,剩下的只有我脚底踩着石子发出的咯吱声,沉重浑厚。最后,留下的也许就是让人惊忧的安静。
月光在夏的季节里还是冷冷的,不给别人带来清凉。黑暗笼罩在群山密林之中,渗透进每个朝阴的角落里。
模糊的视线,模糊的路,就这样坚实的踩着,一步一步。如果坚实的是脚底的路,而背上的她则是我无法放下的责任。
她靠在我的肩上,温柔的说:“你还是放下我吧,我自己能行。”
我并没有吱声,因为我知道思黎心疼我,我也知道她在逞强。可是始终放不下的,是我背上的责任。
徒步,离开石子路走上长满荒草的田埂上,草地松软,脚下一阵安静。流动在脸上的汗水匆匆的滴落。她伸出手摸着我汗湿的脸,一阵冰凉,像是触摸到了寒透的坚冰。
细腻的手掌,游走在我脸上的每一寸皮囊,每一个毛孔。她体贴的为我摸着额头上,面颊上的汗水。如此幸福的我,不知道被这一番幸福怎样整理的悲伤了。
越来越近,心情突然由忧变喜。
我把她放下,她踱着细碎的步子走着,虚弱的她再也不像从前那般活力四射了。也许骨子里流露着一种苍老,就像是时间沙漏,流走的是时间,苍老的是岁月。生命一开始就奔向终结,不同的人也许只存在着不同的人生过程,可是人啊却依旧孜孜不倦的活着。
为了一个目标,活的精彩而又充满意义。
23

童话,现实。铺开是我为我挚爱的人营造的家。
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庞大的黑影,在无数参差的影子下显得齐整。那是什么,月光没有告诉我,这寂静的夜没有告诉我。
我走进那一片黑暗,缤纷色彩随之亮起,袭扰了单调的黑暗。
那是一个用细碎木料筑起的木屋,粗糙丑陋。四边是半亩月季花田,嫣红的花朵淹没在黑暗世界里,晕开的灯光四散才使花朵有了朦胧的轮廓,屋外的彩灯忽闪忽闪的渲染着五颜六色透着这深夜的动态美。屋子里是悬着的白炽灯,瓦数极低,自然灯光也暗。我扶着她走进屋子,屋子面积很小,屋内只陈设着一张小木桌,两张木椅,而墙上挂着我和她的照片。
我扶着她坐下,小木椅颤颤的架着思黎,显现出不牢固的样子。的确,我不是木工,在短促的时间里建成这样的工程是需要花费很多努力的。而她,没有抱怨我,也无从抱怨,在这样的时光里,我给她幸福,我只能给她幸福。
灯光晕在屋子里,照射着她虚弱的面容。她洋溢着幸福,甜甜的笑了,瘦弱的嘴角泛起好看的笑纹。
“思黎,喜欢这里吗?”我浅浅的道出,语气中透着不能言语的甜。
“这是你建的?”她语气虚弱,讶异的问我。
“嗯。”我一边点头,一边回答道。“这是我给你建的,属于你我的家!”
她泛着眼泪,不自觉的泪水流下,像冲淡了所有的浑浊,变得纯净。
我蹲倒在她的面前,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又松开,抹了她眼角流出的泪。
我站了起来,她冲进了我的怀中。也许我不想诉说,那是怎样的一个场景,怎样的一番感情,怎样的一种心情。也许,幸福知道。
许久,她的情绪平静下来。她坐在不怎么扎实的木椅上,环顾四周,看着墙上那些记录我们美好记忆的照片。
“思黎。”
“嗯。”
“你……”
“什么?”
“你愿意……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取下脖颈上挂着的东西。
她愣住了,木讷的身子,木木的眼神,虚弱的面容泛着淡淡的惊惶。
我取下红绳子缠绕的在灯光下发出炫耀光亮的金属物,捧着它,把它递到思黎的面前。
思黎惊喜的看着我,眼神中仿佛透露着一种不相信。不相信这突如其来的惊喜。
“你愿意嫁给我吗?”我再一次说出这样的恳求,笃定的,认真的说。
她迟疑了一会,说:“我是个病人,我怕我担不起这份幸福。”
“不会的,不会的。对于我来说,爱你是我最大的责任,付出是我最大的心愿,有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而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娶你。”
我托起她的手,将那枚带着璀璨光亮的金属物慢慢地嵌在了她的手指上。
她想褪下那枚金属物,却又不忍。而我,不想诉说,放在心里,那是属于自己的感动。
后来,不想填补下去,也不想回忆。
我只记得,我把她扶出了门外,彩灯投射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在这一丝明媚的光亮之上,是皎洁的月光。
静坐在花田里,薰风习习,是无数月季花朵释出的花香。而当我们又见这半亩花田,却在一番黑暗之中。上次来的时候,花枝上只是零散的额分布着花骨朵,而这次,却在花开了几次之后。
不久,思黎伏在我的肩上睡着。我仰望着天空,看着周围的环境。月亮缓缓地移动着,皎洁如水,冷幽幽的泛着微光。朦胧视线里的叶隙和枝杈空悠悠的山谷里静静地伫立,形单影只。
朴树,那个拥有我和思黎无数回忆的朴树,如今长得高大严实。
回忆中的回忆,我们的青春,从小到大渐渐靠近。
我抱起睡下的思黎,离开。
而花田,思黎没来得及说再见。

七、生命绝唱,《花田半亩》

24

如果,青春是白纸,我愿意,印上血红的足印。像刚刚出生时的那样。用一种最鲜艳的方式,把美丽纪念。我要在最美丽的时刻,被你看见,被世界看见。
这是一本书中的句子,这本书为《花田半亩》。这本书的名字不是作者田维所起,而是一篇篇日记整理堆积的成长轨迹和青春旅程,是田维本人的生命绝唱。
凄美的人生,脚下总有一段曲折蜿蜒的道路。终究,人生不会是一帆风顺。田维珍爱生命,珍爱悲伤,珍爱爱情,珍爱亲情,珍爱这世上的一切。田维和思黎,或许有着一种相同特质的女孩,也或许有着相同命运的女孩。
田维用她的笔写下一篇篇凄美的病中时光,思黎则用心体会田维那一番悲伤中的坚强。
而我,只能用记忆去记录这本书的内容,只能用记忆去勾勒思黎的容颜,只能用记忆去铭记我陪着思黎走下她生命中的最后时光。
悲伤为笔,幸福为墨,书写我们的青春,无怨无悔。
25

记忆翻开了新的一章,进入了那一年的九月。九月,也已经有了秋天的味道。
我开始读大三了,可是却一直请假留在医院照顾着思黎。病中的时光,思黎每天都要跟各式各样的医疗器具、化学药品打着交道。治疗的间歇,也总是短暂的。如果乐观的理解为是一种闲适的假期,倒不如说是一个忙碌的过程。
九月初的时候,思黎结束了一个阶段的治疗。早晨,阳光暖暖的从窗外透到病房里。
“思黎,快醒醒。吃早饭了。”我边轻抚着她的胳膊,边温和的说。
她微微睁开眼,笑眯眯的看着我。她有些吃力的伸了一下懒腰,我拿起床边的帽子,给思黎戴上。
她玩笑的说道:“如果我不戴帽子,我是不是成了小尼姑了。”
我有些无奈的笑着说:“是哦,师太。不过佛祖说你六根未断,所以决定你还不能出家。还有,佛祖说前世五百次的相遇才换来今生的一次回眸,所以我不能不珍惜佛祖的大恩大德啊。”
她笑眯眯着眼睛,虚弱的面容微微泛着血色,稍有无奈的说:“就知道你嘴不怂哦”
我把床要了起来,她穿着素白的衣服静静地躺在床上,静的看着我。
我拧开保温桶,把粥倒进碗里,拿勺子撑起一勺粥,送到我的嘴边,吹凉,再给思黎吃下。
她抿了抿发白干涩的嘴唇,然后微微张开,温度刚好的粥吞入口中,不快不慢的喝下。
她看着我,眼神中仿佛透着些许依赖,而这种依赖并非是不好的习惯。而是我能给她的安心。
一勺一勺,她喝下半碗粥后,便没有食欲了。之后她安详的躺下。她歪着头,看着坐在床边的我,露出甜丝丝的微笑。
“傻瓜,你笑什么呢?”
她止不住笑容,没有作声,只是一直盯着我看。
我有点害羞的说:“别那么看人家,好么?我会害羞的。”
她眨巴眨巴眼睛,说:“小傻蛋。一个男孩子居然还会害羞。”
我正想反驳,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被她一句话抵了回来:“小雨,我想看书,你帮我从柜子里拿一下。”
我挪开桌子上的保温桶,把塑料袋中刚买的书递到她手上。
“小雨,这是一本新书?”她以虚弱的语气说。
“嗯,田维的《花田半亩》。”
“怎么来的?还是图书馆借的吗?”语气依旧。
“不是,这是我买的。我在图书馆找了好久,可是没找到,所以跑了好多个书店才买到的。”
“这本书……我听过。”
“你……听过?”
“嗯,我们的中文老师和我说过,这本书是一个花季女孩的生命绝唱。而我也会像这个女孩一样吧?免不了一死。”
“不许你这样说,你还有我,你还有爱你的人,你还有谁也剥夺不了的自己。”
她痴痴的无奈的笑,没有言语,打开书,便一页页的读着。悉数那些文字,便再也一发不可收拾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她看的累了,便放下书本慵懒的睡倒。
我看着病中的她,还似从前那一般美丽,只是命运无情的对待这个我深爱的女孩。她翻开的一页,上面有这么一句话:我们有太多阴湿的心情,需要让它们彻底暴露在阳光里,把过多的水分蒸发。或许正是那一年,我变得脆弱而爱哭,于是我总是走进有阳光的地方。是谁告诉我:成长是湿的。我笑笑,成长是水做的。
26

简单的日子里,重复着同样的生活。我觉得自己是无比幸福的。因为这样的时光很奢侈,这样的幸福也很奢侈。
我无比珍惜和她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人,总是矛盾的,小时候总觉得时间要过快一点,那样自己就可以去用自己的双手保护她。而现在,我认为我自己能保护她的时候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我终于明白,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谁能代替谁成长,也没有谁是谁的保护神。
她写的一首诗,清晰地记得:

迎接新的一天
阳光依然明媚
阴天也会带着幸福的雨水
这城市的秋味虽然淡
却没有让人对时间产生错觉

结束新的一天
明天的阳光依旧温和
阴天也会有着很好地心情
这心境中的一方净土
淡出悲伤和幸福的界限
随遇而安

毕竟
时间是我们的缔造者
时间给我们幸福与苦痛
不惊不喜
不悲不痛
不觉不问
在这时间与空间里
我珍爱这一生
我遗憾这一生

珍爱
生命里短短的青春
生命里满满的幸福
生命里爱我的和我爱的人
遗憾
我只遗憾
时光能给我的是比别人少几倍的生命
——思黎日记《时光叹》
这是她阅读《花田半亩》那段时光所写的,那段时间或许是最惬意最幸福的休憩。一个多星期的时光里,简简单单,快快乐乐,没有任何事情羁绊着我们。病,依旧存在,可是我们的心灵却没有病。
浅说这一首诗,包含着太多的无奈,太多的希望,太多的不舍,太多的遗憾,太多的爱。或许还有太多,而我只能浅浅的体会。
27

零散的记忆,或许我只能凭着这梦中的感觉去娓娓道来。我是一个平凡的人,平凡的记起这所有的所有。轰轰烈烈,我承受不起,平平淡淡,也有不平凡的甜。
她从未和我说过品读《花田半亩》的感受,我也不能深层次体会其中所包含的情感和含义。我能做的,只能是默默的陪在她的身边。
九月中旬,思黎接受了新一轮的治疗。可是这一次和往常不同。医生说她的癌细胞扩散了。她仅有生命最多只有一个月了。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能做什么?
我最终坦然的接受了,即使我痛,深入了我的骨髓和血液。
悲伤剥夺了我所有的时光,最终也要剥夺她的生命。而我一直认为,我幸福的源泉是她,所有关于她的事情都是甜的。
梦中我舔舐着我心上的伤口,上面洒满了一层糖脂,伴着滚烫的血液凝固,血液流不动了,也无从找寻氧气,接近窒息的感觉。
我回忆着《花田半亩》所写的种种,却只能轻叹这平凡人的时光最终成为了一种平凡。
花田里曾有过这样一句话,在我要结束这段回忆的时候诉说:是谁说过,生命是一片纯白的空地,孤独的人们反复徘徊。在这一片纯白之上,我哭了又笑了,一点点明白人世所谓的道理。当生命终于也随浮华远去,我终于得到安宁。
留下青春的空白,不想填补。幸福和悲伤掺杂,那么我宁愿不要幸福也要抛弃悲伤。

八、花开遗落,梦里城郭

28

我把青春随你埋进了黄土,希望坟冢中的你不要孤独。
在这个梦里,我仿佛曾经都能抚摸到她的脸,能体会她面上的温度,能感受她内心的温暖。像月季花开的那样灿烂。
记忆最后,她化作一个装在盒子里的骨灰,而我尘封了自己的心,或许还在跳动,可是再也不像曾经那么鲜活。
十月的月季,伴着素雅的桂花开出最后一季繁华。
我说过,我要娶她,让她穿上最美的婚纱,让她当我的新娘。
可是。
月季落了。
她走了。
梦醒了。
结局,或许我只能轻描淡写,因为我想稀释全部的悲伤。
29

她的病情恶化,九月中旬。
那是一个晚上,我喂她喝了一点清淡的米汤后,她安详的入睡了。
她手上带着戒指,忽闪忽闪的和她虚弱的气色形成对比。病房窗外的不远处是喧闹的街道,在车水马龙声中让人觉得躁动不安。树影在昏黄的路灯灯光下像漂浮着的鬼魅。初秋的风拂动窗帘夹着淡淡的凉气。
我坐在她的身边,她热的踹开了被子,我微笑了一下,之后给她捋了捋被角给她盖上。
咚咚咚……
一位身着素白大衣的护士走了进来,她轻手轻脚显得很细致体贴。
走到我的面前,轻声细语的说道:“这是医生开的新的病历单,给你。”
我接过,便打开看了一下。
上面说肿瘤细胞已经扩散,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境地。我瞬时到了崩溃的边缘,只觉得一切在我意料之中却又觉得突如其来。悲伤细致的吞噬着我的每一寸幸福,像无数的白蚁,咬毁了我心灵上的堤坝。满心的伤,我欲罢不能的哭了。
就像无数次为她流泪,可是这次将要是失去,永远的失去。
我伏倒在她的身边,看着这般可爱的她,这般安静的她,这般挚爱的她。
我开始痛恨现实,痛恨早已安排好的绝望,我可笑自己还满怀着希望,可笑我自己一直认为的幸福。
在此之前出去买东西的凤姨踏着沉重的步子赶了回来,见我伏倒在床上,便担心的问了起来。
“小雨,你怎么了?”她轻声说,带着焦急的语气。
我惊慌的擦干眼泪,急急忙忙的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焦急的她。
我把她手上的东西接了下来,于是把她叫到了门口。
她面容惆怅,满是担心。
我纠结着怎样和凤姨说,但是还是开了口:“凤姨,在我告诉你关于思黎的病况之前,你能答应小雨一个请求吗?”
她依旧显得很焦急,夹着焦急的口气说:“嗯。”
可恨的泪水不自觉的在我的眼眶里打着转,我带着悲伤和期许的语气说:“你……你能把思黎嫁给我吗?让她成为我的妻子,让我来照顾她。”
她显得为难,说:“可是……可是我怕她是治不好了,这样太委屈你了。”
泪精准的滑落,我哽咽的说:“不委屈——不委屈的,我答应过她,我要娶她,我要爱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
凤姨迟疑了一会,无奈的点头。
之后,我不忍心的说出思黎的病况。凤姨得知后瘫倒在地上,平静的悉数这般无奈,没有哭泣。
因为她答应过思黎,以后再也不要哭泣。我也答应过,可是我没那般坚强,最后像孩子一样哭了。
30

我告诉她,我要在不久的将来娶她。
她告诉我,她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我告诉她,我要给她穿上我为她设计的婚纱。
她告诉我,她将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
我告诉她,我这一生只爱她。
她告诉我,我若不离,她也不弃。
可终究……
时间转而到了十月,思黎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其实很明白自己的身体,只是一直不愿表露出自己内心的痛。
八月初八,中秋节前夕。我的父亲母亲和凤姨约定好的日子,在这一天,我将迎娶思黎过门。
可是,思黎没有等到这一天。
八月初六那天,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我和思黎合计着关于婚礼的事情。她即使很累,身体很难受,但是还是激动地和我说着有关婚礼的事情。我带着幸福聆听,带着期许完成属于我和她的心愿。
黄昏渐近,她说的累了,便带着幸福睡着。
记忆中,那是最后一次凝望鲜活的她。我握紧她温热的手,注视着微微泛着血色的脸。我探过头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淡淡的笑了。被褥素白洁净,不规则的褶子交错着幸福和悲伤的交点。安静的屋内,我听到她均匀的鼻息,那或许是生命的叹息。因为,我再也不能感受了。
八月初七,无比期待的我开始了婚礼的倒计时。我一如既往的去照顾思黎。可当我走进病房的时候,只见床上空留下一床被子,不见了思黎的身影。
桌子上留下一封信件,我并没急着去看,而是担心思黎的去向。
我冲出了门外,找遍了医院里所有的角落,可是还是找不到她。我跑到街上,喧闹的街上人来人往也没有她的踪影。于是我又到思黎常去的地方,省大的体育场,图书馆,清湖岛。可是,可是最终还是没能找到。
于是我就像个疯子一样寻找着她,像个疯子不能接受眼中没有她,像个疯子不能给她最后我能给的幸福。
像个疯子,奔溃的一点理性都不存在。
八月初八,本是我们婚礼的日子,我去了她可能去的最后一个地方……
31

黄昏。
我去了她可能去的最后一个地方——月季花田。
我依旧像个疯子,急促的踏着步子。路不规整,绊倒了我,膝盖擦破了,流出鲜红的血。可是麻木了疼痛的我,继续站起来走着。
终于靠近了。
只见,她惬意的躺在花田的草丛中,柔美温和。群山密林,她温存在自然的怀抱下。她身着一身洁白的婚纱,是我那个最美丽的新娘。
看,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欢快的唱着歌谣。鸟儿头上的天空,白云在风的抚摸下自由徜徉。天空的蓝色,澄澈空灵。夕阳温和,在无数枝桠和树叶的缝隙里透着细腻的光线。看一看那棵壮实的朴树,我仿佛幻听到小时候的欢声笑语。鼻腔游走着月季花的芬芳,鲜红的花朵旁是一颗颗圆润的果实。木房子的墙壁上挂着许多雨渍,锁也已经生锈。
夜莺在微弱的黄昏里唱起了挽歌,我发现,这是现实,也是错觉。
她的身边,是散落的安眠药……而她……安详的离我而去了。
我跪倒在她的身边,绝望的哭了。
我哭喊着,空谷回声激荡着我的悲伤。
彷徨,失落,痛苦。
眼泪的流速永远也跟不上悲伤的速度,永远也跟不上记忆的流转。
她走了,化成了一朵美丽的月季花凋落了。我抱起她,那素白的婚纱上轻点着几朵月季和蝴蝶,可能是眼睛产生了错觉,蝴蝶和月季花活了。
蝶儿翩翩飞,飞离花海,飞过记忆的河流。彼岸花火,是幸福的一瞬,是思黎美丽的笑脸。
我再也感受不了思黎的温度,再也听不见思黎的声音,再也……
我吻着她,冰冷的唇。泪水滴落,传递了我眼泪的温度。
32

最后的记忆。
是一个高高的坟冢。
我埋下婚纱和戒指。
旁边是她挚爱的月季花田。
墓碑之上镌刻着“爱妻思黎”。
朴树为你遮挡着风雨。
我把青春随你埋进了黄土。
希望坟冢中的你不要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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