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人

株草无霜★

与巢阔别十年后，阿奇又回到这个院子，房子被修缮一新，不再漏雨漏风。这个叫‘巢’的院子以前是采桑子的房产。十年前采桑子去世后，房子便荒废了。十年前阿奇来到巢住了几个月，每天闻鸡弄斧。在他20岁的黄金岁月大部分是看采桑子喝酒吃水果摇扇子睡觉。

充满活力的阿奇历经艰辛终于见到采桑子，采桑子看到阿奇身上背着的斧子，嘴角浮起一丝诡谲的笑意。阿奇像所有初出茅庐的小屁孩，只看见听着传奇和神话满世界跑，只要脚能走到的地方，他们必然要去瞎搅和一番。那些脚印未必踩到历史书上或者某些人的记忆里，充其量就别人无聊的时候也许勉强作为一份小小的调料，可是他们自己是不知道的，他们完全信奉自己想象的一套，以为自己是一个神话和传奇的缔造者，这些不靠谱的想法竟使他们的生命充满力量，孜孜不倦乐此不疲。这次寻找到退出江湖多年的采桑子就是那种邪门生命力爆发的表现。

采桑子的院子里种了不少桑树枇杷，留出一块空地晒粮食或者练武，阿奇每天在采桑子的院子里弄斧，采桑子坐在桑树下喝着老白干或吃桑葚，看阿奇表演。阿奇没头没脑弄斧吃桑葚喝酒，采桑子就是不愿意给他来寻的秘籍。采桑子是个伟大是发明家，发明各种生活用具武功秘籍神奇药方，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很大，许多人通过给写他的故事发了财，许多人利用他的方法致了富，总之他是个牛人中的战斗机。

阿奇习武多年，专攻弄斧，砍死过几十个打家劫舍的土匪，成为村里的人物。自从他救了乡亲之后，人们不再嘲笑弄斧的人，许多孩子还被送来跟他学弄斧。他在乡亲眼中的地位蒸蒸日上，但是有一天他忽然告别乡亲去远方旅行，他的决定大家很是不理解，想把女儿许配给他的张三阻止他不成，恨不得抢过他的斧头劈死他。阿奇还是在一个黄昏赶了末班车马车离开了村子。他要去寻找采桑子，一个他偶然在蜡烛使用说明书上看见的名字。第一次看见采桑子的名字并不是在这蜡烛的使用说明书上，而是在三只脚的椅子，五条腿的桌子，四个镜框的眼镜等等说明书上看到这人的名字，最后一次看到采桑子的名字是在一本叫《越疯狂越精彩》励志书上看到的，但是那是最不畅销的励志书，倒是像一本通向精神病院的指南。

阿奇找采桑子并不像一路上遇到的那些从采桑子处沮丧离开的人，想要拿到什么秘籍等，他仅仅是觉得生活无聊，想去个地方走走，于是决定去找采桑子。

别以为采桑子喝酒吃水果摇扇子度日，是个快活的人，他一点都不开心，偶尔狂躁地折磨他自己。有一次要不是阿奇及时一斧头把他打晕，他估计就自杀死了。阿奇傻乎乎的样子时而被他耻笑时而被他羡慕。
有一次他自话自说念叨着要把自己多年的各种发明的配方或者武功秘籍传给阿奇，阿奇高兴得不得了，认为可以把老疯子的智慧结晶传下去，跟那些写他的传奇故事的人一样，将传奇传承。可是马上采桑子就反悔了，说那些是害人的东西，害人的很啊。他就这样整天一虐待阿奇的心脏为乐，只是阿奇还是没有离去，继续在院子里弄斧。
许多新来的人对采桑子说阿奇的坏话，说他待在这里不过是想讨好他，以获得能使弄斧技术登峰造极的秘籍，还有人说，他是玩弄了张三的女儿身败名裂不敢回到村子，所以死皮赖脸待在采桑子家。采桑子对于这些说法没有太多理会，他厌烦了这些言论，他自言自语，人类是很无聊的，他发明了一个供人们交流撒泼的工具那年，也就是他最有名利那几年他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最后非常怀疑自己的发明，觉得完全是建立一个乱七八糟的世界，他忽然明白老子为什么要提倡小国寡民老死不相往来。他从没表露过自己的纠结，即使有人通过他发明的东西诋毁他的时候也保持沉默，只是有一天忽然退出江湖隐居在巢这个院子里。

然而没过多久采桑子还是自杀了，他将以前所有的发明都集合成一个像蝉蛹一样的有机体，坐在里面窒息而死。他的创造杀死了他，他是一只作茧自缚的老虫子，生于斯毁于斯。阿奇后来为他给采桑子写的传记中如此写道。阿奇不是没有责怪则弄斧过于专注，错过了阻止他死的时机，但后来原谅了自己。对于一个失望的人来说那是最好的选择吧，他安慰自己。

你猜对了，阿奇将他与采桑子相处的岁月写成一本书，满足了人们对采桑子的好奇心发了财。但除此之外，人们还整天用各种利益诱惑他讲出采桑子的秘籍，他哪里知道啊，采桑子并没有将秘籍传给他。利益面前他英雄气短，于是编了很多谎言，当然是看似合理其实是狗屁的真理。一开始他担心事情败露不得好死，最后他发现人们竟然将这些狗屁真理奉为圭臬深信不疑，要收服教育别人往往搬出那些狗屁真理，而且怀疑的人很少。
他放心之后却又经常莫名心慌失眠，比较严重的一次进了医院被确诊为严重心脏病，还伴随神经衰弱。
有一天他悄悄急流勇退，忽然决定到巢隐居。
至于他是怎么又回到巢隐居，人们不得而知，唯一的解释是当年采桑子也没解释为什么在巢隐居，也许他是受采桑子影响太深而已。

后来许多人仍然不甘心不满足，要前往巢寻找阿奇和隐藏的秘籍。但是当他们到达巢，那里只有一个风雨飘摇的破屋子，有可能还有一个破得看不出样子的蛹或者一把生了锈或烂了柄的斧头，成片桑树枇杷树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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