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人性

Hyupunos

作者：根九妹

拍死了一只蚊子，我很高兴。
虽然我不确定每天晚上咬着我大腿上的肌肉不放的是它，如果不是它，我也不确定它们不是一伙的，更加不确定蚊子是不是也跟人似的有好坏之分，但我还是拍死了它，毫不迟疑地拍死了它。它安静地躺着我的手臂上，还没开始咬我，我保持一动不动，生怕被它发现我的动机。我趁它还没任何准备之前，用另一只手如闪电似的一下子拍死了它！
我来不及判断它是不是会咬我，抑或是表示对我友好，我来不及去想，我生怕在去想去判断的一刹那它飞走了，我再也找不到如此绝佳的机会！我每天晚上都被咬得瘙痒无比，缠绵地无法入睡。我害怕我的仇此时不报，再也没法报了！我的内心充满了仇恨，我完全没有理由去考虑它的感受，我只知道被咬的那一刻，对我来说，它就是恶魔，就是吸血鬼！我只知道它死有余辜，即便咬我的不是它，它也应该为它的同类血债血偿！
我完全忘了去想，即便咬我的就是它，被咬的部位也不过只是起个小肉疙瘩而已，有点瘙痒而已，忍忍就过去了而已，不会死人！但我还是一掌狠狠地拍死了它，拍得那么毫不犹豫，那么理所当然。这一掌下去，拍碎了它的骨头，拍碎了它的心，拍碎了它的血和肉，它的整个尸体被我拍得黏糊糊地连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哪里是它的头，哪里是它的脚！
它的一生就这样惨白地毁在我手里了，我是罪魁祸首。但是我却异常欣喜，就好像蚊子的命生来就是用来践踏的一样！
它死在我的手上，破碎的小尸体安静地躺在那里，和我手上纤细的汗毛交融在一起。我仔细地观察着它的尸体，好一会儿，我发现它的尸体上根本没有红色的血迹，有的只是稀扒扒的黑色的肉身，还有那几根还在微微煽动的支脚。
我知道我肯定错怪了它，它的尸体上没有血迹，不就证明它没有喝人血么？至少最近的几天里没有喝！对！一定是这样！如果它吸了人血，血迹不可能这么快消失掉，至少我知道如此微小的生物不可能有很强大的消化系统！
我肯定错怪了它，可是对于我的所作所为我没有感到一丁点的愧疚！虽然我认为自己的推断不无道理，我也意识到咬我的蚊子不是它，但是我没觉得拍死它有什么错。我会这样想，它在我的世界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只是一只蚊子而已，并且还是有可能吸人血的蚊子，而已。
看到她娇小可怜的尸体死死地黏在我的手臂上，我非常反感，并且感觉很恶心。于是我很快就用卫生纸把它擦去，擦得足够干净以至于不留任何痕迹，就像刚才的那一幕从没发生过一样！我会毫不犹豫地把那张卫生纸扔进垃圾桶，接着往上面吐一口唾沫！我会把垃圾桶里的垃圾全部清空，倒进更大的垃圾堆里，直至让那张带有蚊子的卫生在我的眼界内纸消失无影！然后，我会去窗台有水龙头的地方洗一洗手，彻底洗干净特别是躺过蚊子尸体的位置。我会把这件事忘得跟洗了的手一样一干二净，并且尽量不在心里保留任何痕迹。因为我害怕朋友在跟我无意间提到“蚊子”二字的时候我会不小心提起此事，我害怕朋友会耻笑我，就这么点出息，不过是拍死一只蚊子而已，有什么值得一提！
我始终觉得这件事我干得干净漂亮，拍死了它我心情都瞬间好多了！我会在心里吆喝着，拍得好啊，死得好啊，就算你现在没咬我，下一刻也会咬我，你是死有余辜！我不会有任何的负罪感，拍死它那是天经地义，那是理所当然。对它所犯下的罪，本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我闪电般地一下子拍死了它，它没感觉到疼痛；我没有给它施行什么残忍的酷刑，就这样一掌结束了它的生命，那算便宜了它才是！
当然，关于拍死蚊子的事过了那一刻我想都不会想，就算想也不一定想得起来，因为它太微不足道了！我只记得一点，拍死了它我才能睡上好觉！
是的，紧接着的这几天我每晚都睡得很好，它死了之后，顺理成章地没有蚊子再敢来纠缠！我每天晚上都能有一个好梦。
我发现我总是重复着做了同一个梦，梦里边说，我变成了一只蚊子，我身边的伙伴也都全变成了蚊子，我们过着蚊子一样的生活。为了生存下来，我们白天都必须睡觉，或者找一个安全阴暗的地方躲起来，因为我们天生害怕刺眼的光，害怕蜘蛛的捕杀！我们只能在夜间活动，只有在夜里找到了食物白天才不会挨饿。我们以大型的动物的血液为主食，只有血液才能填报肚子，只有夜里吃饱了才能生存下去！因此我们每个晚上都必须辛苦地到处去寻找食物，找到食物源了，我们不能立刻动手，要等别的大型动物熟睡了之后我们才能饱饱地品尝来之不易的美食！
梦境里的我实在太饿了，熬不到黑夜了。我在白天阴暗的角落里努力地寻找着食物，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只手，它在熟睡。我飞到它的上面，我实在太饿了，来不及判断它是不是还醒着，我来不及去想。我只想趁它来不及反应的时间偷吃一点，一点而已！
突然间，另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我只听见哗的一声巨响，我死了！
我瞬间从梦中惊醒了过来，明白了一切。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