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花一样纯洁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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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雪花一样纯洁的爱
文/屈皓

每次坐火车去远方，我都会珍惜和身边旅客相处的那段时光，哪怕是只有短短三四个小时的车程。很多时候，和身边的旅客一样，我们都来自不同的地域。因为缘分，我们邂逅在一起。下车后，我们便会成为彼此世界里的匆匆过客。但有时候，有些过客总会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让我不断产生联想。
一节车厢内，有坐在座位上吃泡面者，酣睡者，欣赏窗外风景者， 相互侃侃而谈者，站在逼仄的过道上玩手机者，蹲在过道中受挤者，在吸烟室里悠然吸烟者……一节车厢简直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我心里默默念想着。
此刻的我正坐在南下的火车上，窗外是巍巍大秦岭的别样风光。尽管山上的树木们都凋零枯槁了，但纵横交错的枝条们却向世界展现着生命最原本的姿态。延绵不绝的山上还有白茫茫的积雪，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晶莹。火车不时穿梭在阴暗的隧道里，一进隧道，寒风便趁机钻了进来，顿时让人瑟瑟发抖。
我坐在靠近过道的座位上，和身边的旅客聊了一会后，便静静听着歌儿慢慢睡着了……
我被婴儿的哭声吵醒了。睁眼一看，原来是我斜对面靠近过道座位上的一位青年妇女怀中的小家伙，看样子应该是饿了。他白皙的肌肤，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很可爱的小宝贝。他母亲把奶瓶摇了摇，使劲摇匀，而他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喝了。
“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别急宝宝……”他母亲急切而又温和地说。
这时候，小家伙躺在母亲怀里双手抱着奶瓶一个劲地吮吸着奶汁，两条小腿还在微微蹬着。看着儿子吃奶时娇嗔可爱的样子，母亲捋了捋耳边浓密乌黑的秀发向我们微微笑了，我也微微笑了。在我注视这一对母子的同时，这位青年妇女正对面的座上也有一个女孩在注视着她们母子俩，不过这个女孩双眼直愣愣地看着，有点木讷和呆滞。坐在女孩里面紧挨窗户座位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她的头发颇为稀疏，白发也很明显,看样子应该是这个女孩的母亲。
“静静娃，趁热赶紧吃！”母亲把一桶热气腾腾的泡面递给女孩，并用卫生纸时不时擦拭女孩下颚的辣椒油。这女孩呢，她吃一口泡面，盯一眼她正对面的那对母子。我不禁纳闷了，这个女孩都这么大了，她母亲还那么细心地照顾她，是不是有点儿溺爱了呢？
那一刻，耀眼的阳光透过玻璃刚好洒在这两位母亲的侧脸上。窗外是凛冽的寒风，车内却是暖人心肠、无微不至的母爱。我闭上眼睛听着歌儿又渐渐睡着了。
但我又被这婴儿的哭啼声吵醒了，这次的声音比刚才的声音大了很多。我一抬眼，刚才睡觉的旅客都被吵醒了，我们都以为这个小家伙又饿了。
“滚！滚！滚！”，这女孩喊着并用脚踢她正对面的青年妇女，而女孩母亲正竭力抱住女孩让她坐下。女孩母亲指着女孩的鼻子说：“你个活鬼，再这样乱来，我就把你扔下不管你了。”
挨了几脚踢的青年妇女立刻站立起来，用手臂努力保护着受到惊吓且已失声大哭的儿子，快步退后，大声喊道：“你是不是有病呢？你是不是犯病了？我和我娃又没有惹你，你干嘛和我们过不去呢？你这样吓我娃，你是不是想死呢？”这时候，女孩倒是平息了，她只言不发，依然盯着青年妇女，而她母亲哭着鼻子朝她大声嚷道：“你是不是想整死我呢？”
我看了看这女孩，她双眼通红，眼光狰狞得着实吓人。这时候，青年妇女依然不甘示弱地在一旁骂着，甚至用脏话骂着。周围的旅客们也都看着她们小声议论起来，乘务员也立即赶过来询问情况。
女孩为什么要踢她正对面的那对母子呢？女孩母亲之前那么慈善，昵称自己的孩子“静静娃”，纵便自己的孩子做错事了，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孩子骂作“活鬼”呀？
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女孩母亲站直了身子，看样子这位母亲的个头约摸有个一米五五，一身很朴素的打扮。她对着距自己一米远外的抱男婴的青年妇女大声叫嚷道：“你别再骂我女子了！我女子真有病呢，害的是……精-神-病……”“精神病”三个字如平地一声雷一样响彻在我们的心头。刚一说完，晶莹的泪珠立刻从她那布满了红血丝的眼中滚落了出来。整节车厢里的人都被这一声震惊了，我前后左右座位上的旅客们纷纷站起来看着她，整节车厢里悄无声息。
“我女子今年二十四了，前年生了个和你娃一样可爱的男娃，去年得病死了。我女子受不了打击，患上了精神病。时常哭笑无常，犯病时打人毁物。从去年开始便给她在周边的大医院看，家里的钱花完了，她那个挨千刀的男人又跑了。她婆爸婆妈也上年纪了，也没力气管了。我和她爸现在带着她四处寻医呢，她爸现在还在屋里给人盖房挣钱着呢，前些天刚在市里的一家精神病医院刚接受完一期治疗。刚才她又犯病了，对不起！妹子。”她的话刚一落地，眼泪又簌簌落了下来，女孩却在一旁傻笑着。
青年妇女那一脸的怒气荡然无存，她又反过来道歉：“原来是这样啊！大姐，我……我不知道你女子的情况，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没事！没事！只要妹子你别往心底去，我看我女子这样子，我难受地都想死……”女孩母亲用袖头擦了擦眼泪说到。
这下，我们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乘务员让女孩和她母亲互换了座位，而我和青年妇女也交换了座位。车厢内又是一阵阵议论纷纷的声音，我听到最多的声音便是“哎！这个女娃太可怜了”之类充满了同情心的话语。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而今天这节火车车厢里的三个女人却让我发自内心的尊敬，因为她们都在用不同的形式表现着人类最无私、最深沉的母爱。
温暖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又恰恰洒在她们的身上。我也注意到，青年妇女和女孩母亲时不时地交换着友善、温和的眼神。过了一会儿，青年妇女主动向女孩母亲询问起了女孩的病情……我不禁想起了冰心短篇小说《超人》里面的名言：“世界上的母亲和母亲都是好朋友，世界上的儿子和儿子也都是好朋友，都是互相牵连，不是互相遗弃的。”
母爱是疗救冷漠人心痼疾的一剂良药，它沟通着人与人之间隔阂的心灵。置身于这样暖人心肠的氛围里，窗外的严寒早已被我忘记了。我抬头望了望窗外，山坡上依然是阳光照耀下格外刺眼的白茫茫的积雪。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人世间最无私、最深沉的母爱不正如那雪花一样纯洁无暇么？一点儿瑕疵也不会有。



作者：屈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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