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如平生起

fxshark

我时而想，我们个人不过沧海一粟。个人这出自身看似壮烈不已的经历在历史中也不过只言片语，我们都在铭记历史，然而我们从未被历史铭记。因知这世间多年以后不再有我，那一刻又涌生凄惶。时代看似绵延不绝，却优柔寡断。命途，人生，往后，如此种种，这一类沉重的词语，在我足够年轻的岁月里仍不敢触碰它。因为命运的意思是它选择你，而不是你选择它。我们都一手创造命运，然后一手又与它抵抗，这样的结果当然沉重。如果沉重的感觉是死亡，宗教，追寻，沉默，疯狂，遗忘，长久的哀伤与静默。如此种种。那么请相信，每个人都渴望活下去。并且祈求安稳，宁静，温柔。   
          远方的友人前日在网上对我说：“现在觉得自己与理想之间愈来愈远，每做一件事我都觉得我又离它远了一步，你看，现在的时间是一年一年地过去。我时不时艰难地读了些米兰-昆德拉的书，像是一个病后的病人艰难的咽些流质食物。有时我如此渴望，犹如种子在黑夜里渴望光，说不出的彷徨，念及远方和仅剩的一些梦想便是心安了些许，不知你是否也有这般感觉？”。其实我们何曾不是殊途同归之人，不同的是我不再耿耿于怀于曾经的梦想与远方。我只是憎恨人生的反反复复，我们后来的日子不过是在临摹前面我们走过的路罢了。因为我们都被一个叫“希望”钳制，心之罪最大亦为它，死灰岂可复燃，复燃的又会是怎样一个比烟花焚城更大的灾难？其实我们要经历那么多的暴烈，最后我们想要追求的，也不过是一个温柔的生。
           我会想起故人，我们都守望着时间，像在黑暗中守望着来历不明的光。只是繁华无论如何的焚灭成灰几近扬尽并最终尘埃落定，我们最后总会是殊途同归。当然，现在每每当回忆之时，我总可以用略显矫情的开头说：这些年来，，，，，，。然后是将往事无限延长并煞有介事地苦心渲染尽力构画，毕竟真的过了好多年了，熟悉的人又是渐行渐远。好多事都记不真切，若真想留下丝毫些回忆，只能靠着仅有的残痕刻画。只是这些年来，说出这么一句话时，却又不知是多少年之后了，背过脸去心如酸蚀。那时，我原以为人生会有几多的壮阔瑰丽，至少也不会输给山河湖海，但到头来我才知道一切不过过眼云烟，伸出手去连一把沙尘也抓不住，徒劳留下一个虚空的姿势。那是怎样的一种虚空我并不知道，但那种彷徨总是如影随形。那一刻我觉得我与往事之间真的隔了千山万水，从前的声音百转千绕之后，终究会消失在空荡的山谷，连回音也显得多余。那种希望与决绝，信仰与梦想，虽已离去，但犹如我与其隔土静听。那是雪下冷藏的种子，在经历成长成长再成长之后，走到生命无人的静默之处，终将会在更声势浩大的沉默中归来。时光驯服我们，我们那些少不更事年轻得不知悲秋欣喜的日子，可曾也知到日后命运对我们有怎样的安排？我从不笃信宿命与时间，但也相信很多事情须经过时光的淀积，有一天回过头去才可感这把刻刀的力度。沉默时刻，这么多年的千山万水，静止成一幅画，平铺在心间，感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意味。
           在时光轴上，我们风雨同舟或背道而驰的你，我，他，以沉默，以伤痕，以爱，以痛，以诚与昨日干杯。一直相信那句话，无论往事是怎样的热枕，只要时间足够绵长，便烟消云散，伤不觉痛。可惜我过了这么多年才真正明了，那是命运的诅咒，也是命运的垂青。如果可以，和着往事将这杯酒喝下，感谢命运的洪流让我们以一叶扁舟相遇，相知，相契。若说我还在纪念，那么我还会纪念从前的那个你，也仅此而已。

           醒时平生欢，醉后各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