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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12 08:27:00 | 查看: 558| 回复: 0
Chapter 2 成氏不族

江南的桑榆之地,小农社会时期常出举人状元。祖籍皖南的成氏,更是晚清时江南的大户,曾在道光至光绪这几十年里出过几个举人,和红顶商人胡氏一族渊源颇深,可谓是世交。
这是一段没有记录在史籍中的历史,想必大家只知道红顶商人胡雪岩,却不知成氏一族的存在。既然成氏一族能和红顶商人有如此深厚的交情,那么也可谓是地方一霸。
不错,清朝末年,徽商富可敌国。清政府绝大部分的财政收入都是靠官商合作得来的,而徽商更是在一段时期内成为全中国最大的商帮。成氏当时出了一个叫成子真的道台,这位道台可了不得。为官正直,被一方子民称为成青天。殊不知,这位道台时常帮着胡氏一族买卖私盐,走私外国货物,私铸货币。
李鸿章有次巡游江南,知晓了成子真和胡氏的勾当,为了给胡氏一族一个下马威便抄了成氏一家,李鸿章还怒斩了成子真及家眷。群龙无首的成氏就这样分崩离析了。自此成氏一族便成氏不族矣。
成氏有一遗孤,名成方,是胡氏一族力保下来的成氏的最后一丝血脉。时至今日,成氏的血脉犹存,名为成浩。
回眸当年,此事已有百年之久,成浩是自成方以来的成氏第四代单传的血脉。成方从小受父亲成子真熏陶,习得一身官味,总想走仕途把成氏发扬光大,可当时中国积弱数十年,社会动荡不安,就算做了芝麻官,也只是“吏禄几十石,岁晏无余粮”,更别提复兴成氏。
当时,李鸿章通缉成氏遗孤正紧,成方隐姓埋名至江西九江的一个普姓王姓的村落里,自此成氏三代,无一人发迹。个中缘由,只道社会不太平。偶有太平迹象,也只是老虎打盹。
时至今日,成浩是成氏遗孤的第四代。成方,成浩的曾祖父,自小便教育成浩,男儿当立志成为国之栋梁,要走仕途,光宗耀祖。可社会主义的新青年哪会赞同旧社会人的思想呢。成浩自小就想考进大学,成为一个能造福人民的人。
这不,寒暑交替,如今成浩已经是一个17岁的翩翩少年,他终于拿到了A市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可是,这份录取通知书在别人眼里却是一块剜心的利剑。
成氏自隐居到九江一王氏的村落,就备受鄙视,因封建气息浓厚,王氏一族一直都看不起成氏遗孤。成方年轻时,因有些钱财,买了王氏宗族族长家的数十亩地,还娶了族长的女儿,这才在这个村落里扎了根,也可谓在那个小村里风光一时。
可谁知后来,红军进行了土地革命,分了成氏的田地,成氏便又没落了。几经曲折,成氏遗孤成为这个村的异类。后来新中国成立,宗族思想日益淡化,成氏才得以在村子里安稳度日。
直到A市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到来。这一天是1991918日,这一天可谓是成家的“九一八事变”。
这一天,天气很好。初秋时节,湛蓝的天空中逸动着几片活生生的云娃娃。天底下是一畦畦平整的稻田。泥泞的土路吮着一场秋雨带来的甘露。
不自然的,是一块块胶靴留下的脚印。小路延展开来,脚印印刻的速度很快,原来这条路上跑着个蕴含着满心欢喜的少年。
沿着小路进了村子,此人进了一个土坯筑墙,茅草筑顶的屋子里。进堂屋时,只见一位留有花白胡须,头顶黑色瓜皮帽的老者正在给灵堂上已故的老人上香。
少年攒着手里的信封,打开来是一张红色的纸张,上面一排烫金的字,金字底下是细麻的数十个黑字,面上挂着清凌凌的笑。
老者由于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便问了少年手上拿的是何物,少年不说,亲昵的把老者带到门前,老者迎着投进屋子的日头,红色纸张上的字顿时在他的眼前明了。
烫金大字为:录取通知书。
黑字为:恭喜成浩同学,你已被A市大学物理系水利水电专业录取,请以919日至921日到我校报到,逾期将不办理报到手续。
最底下是落款和A市大学教务处和招生处的盖章。
老者捧着录取通知书,双手颤抖,想必是激动坏了。
他回头望了少年,仰天长叹道:“父亲啊,我成家有望啊,如今您的好曾孙不负众望,考了这么一个好大学啊,您老可以安息了。”
说完,便兴奋地整理了一下装束,从香盒子中取出三根檀香,之前点的香火还旺旺的燃着,这不老者兴奋的又给上了三根。一连六根香火,仿佛象征着成氏香火鼎盛。
老者上完香,喜极而泣,对着少年孙儿说:“快把你阿爸阿妈喊回来。”
少年点头,清凌凌的笑依旧在面上,疾步向自己家的庄稼地跑去。而老者,走进自己住的偏屋,掏出了只有过年时才穿的大红袍子。穿衣过程中,手忙脚乱显得欣喜不已。在别人看来,他家可是出了一个文曲星。旁人家哪有这极为稀罕的“神仙”啊。
老者急匆匆的出了门,见着人就说我孙子是文曲星,我孙子考上了省里最好的大学。刹那之间,小村子里呜呜啦啦的沸腾起来。王氏村民都议论纷纷,有的羡慕,有的妒忌。只见老者还是和他人津津乐道。老者心想,这是多么大的喜事啊,他的孙儿考上了大学。
待老者回到家里时,只见儿子和儿媳坐在凳子上垂头丧气,没有一点精气神。孙儿独自抹着泪,沉默不语。
老人苦皱着眉头,眼神中充着许多不解,于是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怎搞的这一副嘴脸?”
儿子儿媳都不言语,依旧低垂着脑袋,苦巴巴的脸比含着黄连还苦涩百倍。老者抬眼间,只见香案上的檀香已经烧了好大一截。
老者心想,这儿子儿媳肯定犯了什么难,于是乍一想,便想到可能是因为上学的钱。老者没多言语,迈开不协调的脚步便冲着偏屋走。老者躬下腰,打开柜子上锈迹斑斑的铜锁,翻来覆去似乎在找什么。而此刻,堂屋之内儿子和儿媳却起了争执。
老者倾耳只听得这样一段对话。
“你看看儿子这么多年念书家里多少钱,现在考上大学,还是要钱供着啊”一听,这是儿媳的声音。
只听得儿子长叹一口气,说:“现在哪个孩子不念书啊?没文化,一辈子都窝在这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我不管,反正我不赞同儿子继续念书。再说了,现在家里也没钱供他。”
“哪怕是背债,老子我也让他念,好吧?我说现在的女人就是没见识。”
“好啊,我没见识,没见识就跟了你这个没出息的男人。”
儿媳带着无比的愤怒说,后来只听得一阵瓷器砸在地上的破碎声……
老者继续翻着柜子,终于翻到了一个木匣子,老者颤抖着数落了一番,之后便出了偏屋走到堂屋里。
老者将手上攒着的钱用力的拍在桌子上,瞪着儿子儿媳气汹汹道:“你们当老子不在了是吧,老子在的一天,这个家还是我做主,不就是钱嘛,这些够吗?”
儿字儿媳顿时被老者的气势震慑住,二人不在言语。老者再回顾孙儿成浩时,孙儿早已泣不成声,老者上前摸了摸孙儿的头,随之游走到孙子的眼前,给孙儿抹了抹泪。
儿子上前细数了钱,晴天霹雳的说:“阿爸,这些钱还不够。”
老者恼了,心想说什么也要让孙儿上学,于是气急败坏的说:“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小浩念书。”
成家人想到了借钱这法子。
于是一家人进了村,刚到了村口那户,便遭到了白眼,那家的泼皮女人嘴里像带刺一般说:“哟,这不是文曲星下凡的成家人吗,现在到村里来显摆了,可是的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只听“哐当“一声,门盖的严严实实,还没等成家开口借钱。
成家人转了大半个村子,没一家人待见他们,就算是和成老爷子平时玩的好的那群老友都不待见他们。虽说20世纪90年代宗族思想淡化了,可是却还是存在的。尤其的,在改革开放初期,经济还不是很发达,人民还不是很富裕,上学还是一件奢侈事情。
成家无奈,只得去求村长大人了,刚踏进村长家的屋,村长就准备闭户来着,怪只怪村长多看了老者一眼,心生了怜悯。
老者踏进屋子之时,村长已经关好了半扇门。只见老者双膝跪地,伏倒在村长面前,村长急忙说成老您折煞我了,而老者老泪纵横的苦苦的哀求着。村长没法子,只得叫媳妇拿出3张百元大钞。当老者接过那3张大钞时,老者向村长哭诉着大恩大德,他没齿难忘。话音落下,她嘱咐儿子儿媳,孙儿给村长大人磕头。
咚……咚……咚……
掷地有声的三个响头,像拜菩萨似的。儿子儿媳上前扶起老者,毕恭毕敬的朝村长大人点头哈腰。成浩锐利的看了村长一眼,那一眼充满了对虚伪官场的仇恨,对这世道的不平。
成家四人带着希望走在希望的路上,成浩回眸看了这一个村落,他发现这些年他最大的快乐就是能与书为伴,而他最大的悲哀就是从小抛弃了尊严。他看了村长家一眼,二层小楼一枝独秀的矗立在村里,纯白的腻子像浓妆淡抹的花楼头牌,瓷砖闪闪的反射着阳光,好一身洁身自好的外表。
成氏不族,形单影只的一家人,谁知晓曾经那样的光辉璀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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